草木有情 茶香不散
彭陽地椒草,芬芳馥郁、醇香沁脾,從村民解暑的“土方子”到入選固原非遺名錄的養(yǎng)生茶,它始終匍匐在黃土地的褶皺里,靜待端午至中秋的采擷季,用一縷辛香串聯(lián)起惠麗秀的童年記憶,以及無數(shù)彭陽人推門見茶香的日常。
秋日的彭陽,草木葳蕤,層巒疊翠。山間、崖畔間,地椒草鋪展成茵,頂端的叢叢淡紫色小花狀如米粒,密密挨挨。風吹過,一股辛香混著草木微濕的氣息彌散開來,直鉆肺腑,清涼無比。
惠麗秀站在山坡上,舉目皆花,身側(cè)皆香,指尖拂過叢生的地椒草,幸福感油然而生。小時候跟著奶奶采地椒、炒地椒、泡地椒茶的情景浮現(xiàn)眼前。
炎炎夏日,家家戶戶早起第一件事就是用大搪瓷盆泡地椒茶,綠綠的葉瓣在開水中打著旋兒歡快地散開、舒展,琥珀色的茶湯映得盆壁的牡丹花水盈盈的,盆底的鯉魚似乎真的游了起來?;蓰愋憧傄驯亲訙惤钗豢谀敲匀说那逑悖慌璨枘軒Ыo人如此多的歡愉。
待茶晾涼,大人去干莊稼活要提上滿滿一罐子,孩子們玩累了進門也要喝上滿滿一肚子,全身頓覺舒坦清涼。生活窮苦的年代,溫暖口腹的食物稀缺,人們對地椒茶懷有特別的感情。
(一)
《本草綱目》記載:地椒出北地,即蔓椒之小者。貼地生葉,形小,味微辛。土人以煮羊肉食,香美。
自古以來,彭陽及周邊甘肅慶陽等隴東地區(qū)皆有飲用地椒茶的傳統(tǒng),夏季解暑、冬季溫胃。彭陽鄉(xiāng)野地椒叢生,本地人親切地稱其為“百里香”,經(jīng)炒制泡茶,能溫中散寒、化濕解暑,尤其適合三伏天飲用。
每年端午到中秋,是采摘地椒的最佳時節(jié),經(jīng)驗豐富的采摘者,要點是只取頂端帶5個葉瓣的嫩芽。“這樣泡出來的茶才夠香,功效也最足。”惠麗秀挎著籃子,飛快地采摘。對這些小葉瓣,她倍感親切的同時,更生出許多不舍來——用地椒草制茶是祖輩傳下來的技藝,作為固原市、彭陽縣兩級非遺項目——地椒茶制作技藝的代表性傳承人,惠麗秀肩負著將這項技藝傳承下去的重任。她深知,只有用心經(jīng)營、代代相傳,才不辜負這山野間旺盛生長的地椒草,才能真正回報孕育這一切的綠水青山。
步入中年后,惠麗秀的事業(yè)穩(wěn)步發(fā)展。她依托自己創(chuàng)辦的彭陽縣利康藥業(yè)有限公司,改變了傳統(tǒng)一家一戶自采自飲的地椒草利用模式,自2015年起,開始集中收購、加工當?shù)氐牡亟凡?,并申請?ldquo;六盤茹益”商標,通過統(tǒng)一包裝和銷售,帶動周邊鄉(xiāng)親增收。
“那時候老人教我們做地椒茶,方法挺簡單,先把鍋燒熱,倒入鮮地椒翻炒,再加點水蒸一蒸。這樣制作出來的茶味道很好,就是顏色有點發(fā)黑。”惠麗秀明白,這樣的品相難以推向市場。于是,她反復試驗、精心鉆研,不斷改進制作工藝——從分揀、清洗,到使用專業(yè)機器殺青和烘干,尤其注重把握烘干溫度。“現(xiàn)在制作出的地椒茶,顏色更漂亮,味道越來越醇香,最關(guān)鍵的是,最大程度保留了營養(yǎng)成分。”
(二)
初遇微辛,似山風掠過喉間。
再品回甘,舌尖泛起絲絲清甜。
放涼飲用,茶香更清潤、濃郁。
取一小撮地椒茶放入壺中,以80℃的熱水緩緩沖泡,稍待片刻即可飲用,口腔與鼻腔之中瞬間彌漫起沁人的草木清香。比起尋常茶葉,地椒茶更多了幾分山野間的粗獷與鮮活——正是這一份獨特的風味,讓惠麗秀為之追隨了幾十年。
“如今的很多年輕人可能沒聽說過地椒茶,我就隨身帶著它,走到哪兒就推廣到哪兒。夏天傍晚,廣場上有很多納涼的人,我就泡上一壺地椒茶,請過往的大人小孩都嘗一嘗。”惠麗秀不僅在家門口熱情分享,還帶著地椒茶參加區(qū)內(nèi)外各類農(nóng)產(chǎn)品展銷會。當她看到人們品嘗后露出驚喜的表情、頻頻點頭認可,甚至成為回頭客時,她覺得所有的努力都值得。
目前,惠麗秀的公司年均收購鮮地椒草1500公斤有余,可加工成品500余公斤,還為當?shù)貗D女創(chuàng)造了靈活就業(yè)機會,她們無論是上山采摘交售原料,還是進入公司參與生產(chǎn)加工,都能獲得一份穩(wěn)定的收入。她堅信,隨著地椒茶日益受到年輕群體和外地消費者的認可,公司的收購、銷售規(guī)模將持續(xù)擴大,周邊農(nóng)戶的參與熱情也會進一步高漲。不僅如此,惠麗秀還計劃對地椒茶開展精深加工,推動產(chǎn)品向涼茶飲料方向轉(zhuǎn)型,使其進入更廣闊的消費市場,真正帶動一方百姓增收。
清韻悠長,茶香不嫌巷子深?;蓰愋阌浀媚棠炭偰钸叮?ldquo;夏天喝地椒,干活不中暑。”那些收麥子的農(nóng)忙時節(jié),田埂上隨處可見裝著地椒茶的水壺,一口清清涼涼的地椒茶能驅(qū)散疲憊,成為記憶里最質(zhì)樸、溫馨的畫面。如今,惠麗秀對地椒茶香氣的眷戀不減半分。于她而言,傳承的路依然漫長,卻充滿了堅定的光亮——這里有家鄉(xiāng)山水靈氣,也有無數(shù)個如她一般愿用雙手守護傳統(tǒng)的人。(記者:李 慧 李飛龍 李智華 李 蕊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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